活着

谨以此文纪念故乡很少谋面的弟弟

今天距离春节仅剩18天,即将迎来的是2021牛年。

磊磊,过了今年的春节你该几岁了?中午饭吃的啥?我没想到,这样简单的问题作为哥哥的我却再也听不到回答了。

他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,在我的印象中,他的嘴巴和脸蛋永远都是紫色的,还有他那永远不能得到年龄回应的身高。也许你第一次见到他会害怕,因为他没有作为一个年仅几岁孩子该有的活力,他总是低着头不讲话,但是和他聊天却无比的愉快,因为你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他的回应,仿佛他人的关心话语对他来说是那么的奢侈。他喜欢我跟他讲话,我能感觉到,即便是一些潦潦草草的问答,他的脸上却也洋溢着腼腆的笑。

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渴望父母的爱,但我想他一直都向往着有爸爸妈妈的生活。他在出生后就因为心脏病被父母丢下了,丢在了年长的爷爷手里,我想年幼的他还不知道他究竟还会遭遇怎样的苦难。我听说他的心脏病治不好,医生说他活不了几年。我上次过年回家见他,他好像已经12岁了。可是他一直都不长身高,这让大家觉得他好像还只有6岁似的,呵呵。

10多岁的他没有得到过同龄孩子该有的对待,他没能去上学,没能交朋友,可是他给我的感觉是心理年龄都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感。他是家乡的一块长久的净土,脸上总是带些泥巴的他在我眼中是那么的可爱,总是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的他虽然总是跟着爷爷去办那些大人间的事,他总是一个沉默的存在,可这却正是他这么多年来所依靠的东西。在外人看来,跟着爷爷总是吃点面条喝点粥的他是营养不良的,这对哪一位病人来说都是不合理的存在,可这对于患有严重心脏病的他却未有影响,他还是每天自己找一些小石头开心的玩,跟着爷爷东奔西跑走街串巷,即便是遇到好心的长辈给的好吃的,他也要看看爷爷的眼色才敢有所回应。爷爷有时会在他面前和别人谈论,说磊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,可磊磊第一时间的反驳的不是爷爷的话语对自己的伤害而是:爷爷,我不死,我长大了还要照顾你呢。写到这,我真的止不住眼泪,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写下来,也许是作为大人对他深深的歉意。他,较于同龄人,没有任何的不同,甚至他要更好。

我曾经也几度问奶奶,他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他丢下,明明他那么的懂事乖巧,这也没办法弥补先天的缺憾吗?我心里清楚,上帝给了他这么多苦难也一定会给他应该拥有的东西。他的爸爸妈妈第一次回家,就在两年前。我原本以为,磊磊的这个奇迹能打动爸爸妈妈,让他们分一些爱给他。可是我错了,当我慢慢的长大我才明白,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善良的,不是善良的孩子就能得到美好的回应。磊磊见到爸爸妈妈了,这一句话就能概括整件事情,很平淡很平常也很意外。

他一定是快乐的,因为见到了父母,即便父母对他依旧是冷漠的。但是对于他来说,他不奢求那么多,我能感觉到他觉得这就是幸福。

我从没想过,磊磊为什么能打破医生的预言,不仅如此,他的身体还特别的棒,每一年几乎从来不生病。这一切的发生那么的令人意外却也那么的平常,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不起眼的角落不起眼的人身上。直到今天,当我得知了他已经于不久前离开的消息,我才真正的意识到,他为什么能做到真正的这一切。

离开前,他的爷爷生病了,而且爷爷的病不能有人陪护,为此,磊磊就只剩下自己了,爷爷拜托磊磊的妈妈,拜托身边的亲戚们帮忙照顾他,可是大家都不想收留这个“累赘”,就这样一直拜托了很多人直到他的姑姑才勉强答应照顾他几天。磊磊被送到了姑姑家,磊磊不知道爷爷怎么了,爷爷去哪了。但在他心里,爷爷好像永远都不回来了,大家好像都只知道他是个麻烦的累赘,却已经忘记了他是个先天身体脆弱的孩子。就这样,一直承托他成长的支柱崩塌了,磊磊突然高烧不退,作为医生的奶奶给磊磊服了退烧的药却也不见好转,奶奶好像明白了,磊磊该走了。

磊磊,哥哥由衷敬佩你,你让哥哥认识到了人的意志的强大,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,认识到了奇迹的存在。

写到最后,我想这个发生在磊磊身上的奇迹的缘由。

是对活着的渴望,是长大的意志,是想长成大人之后照顾爷爷的期盼。

磊磊,哥哥好想再摸摸你的头跟你说一声抱歉,你现在一定在那个可爱的世界快乐的生活长大吧,要记得照顾好自己,来生希望你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,如果回来的话记得给哥哥一个提示,让哥哥知道哪个是你,因为哥哥还是想认识你。磊磊,我可爱的小天使,哥哥很爱你,也很想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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